取样袋时光机

      “40年了,有些东西一直都在。”3月5日,塑料厂聚乙烯装置1PE丁班外操罗建民,站在一号聚乙烯装置老造粒楼一层的分析取样点对我说。

  他一手拿着取样袋,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颗粒分离料斗TK-404:“我马上退休了,这老伙计还会继续守在这里。”

  “您看看,是这个地方吗?”走出电子管制区域,我赶紧掏出手机,给罗建民看公司视频号《画里有话》栏目的视频。画面中,一群年轻人捧着塑料粒子,喜悦地开怀大笑。这本是一张照片,公司使用AI把它转换为视频——新鲜出炉的洁白粒子奔涌而出,被大家争先恐后地攥在手里。

  罗建民的眼神亮了亮:“对,对,就是它!”

  我找出之前保存在相册的原图,他激动地拿起桌上的老花镜,哈气后擦了又擦:“真没想到,现在还能再见到他们。”他喃喃道,戴上眼镜后拿手机在灯光旁细细地端详,指着图片中间后排,额上有两撮头发、正努力凑上去接塑料粒子的高鼻梁年轻人说:“这是21岁的马卫兵啊,本地人,在回收岗,后来调走了。我是造粒岗。”

  不久前刚退休的聚乙烯车间工艺员陈传耀,也在这张照片上。“从右开始数第二个侧脸的人,就是我。”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:“怎么样,和现在不太像吧。”

  笑得最灿烂的是中间戴着安全帽的黄晨,当时属于设备组,刚满25岁。

  通过他们的叙述,我渐渐走近那个时代,了解了照片背后的故事。

  1984年,他们作为参与建设的5万扬子大军中的一员先后入职,在像“壕沟”一样的泥地里熟悉了装置大致方位后,被派往辽阳化工厂与上海金山石化学习,观摩塑料生产线,请教控制参数。

  1986年年底,两条7万吨/年的聚乙烯装置生产线(A线与B线)基础设施基本建成。相继结束培训的他们回来后立即投身装置,拿着图纸跑流程,并向兰州炼油厂和兰州化工厂等前来支援建设的师傅们取经。“当年图纸没有现在这么清晰好认,我们全靠用腿一点点跑,下苦功夫。”罗建民回忆。

  装置是从国外成套引进的,在当时国内同类装置中单线规模最大,肩负着支撑国家塑料工业现代化的重任,直接关系到农业增产、城镇化建设等迫切需求。大家不但要钻研开车步骤、参数调节方法,还要尽可能地深入了解装置的运行原理,将经验与心得编制成册存为资料。他们有的去图书馆翻阅资料,有的留在现场熟悉流程,然后聚在一起讨论,研讨会也不知召开了多少次。装置开车那几天,他们日夜守在装置旁,在中控室将塑料包装袋摊开,席地而睡。

  “当时是我们班开车,我做造粒准备工作,老班长王国武编过装置操作手册,负责最后的工序——设备给水和提高挤压机转速。”罗建民说。

  1987年8月3日投产的下午,发生了小插曲。由于是第一次开车,也是第一次调节反应温度实操,干燥机下料温度稍高,物料在来到造粒系统时呈现略微熔融态,粉料计量秤底部出料不畅,有些堵塞堆料,造成计量秤底盘断裂,影响后续混炼机的正常生产与造粒机出料。

  大家心里一惊,赶忙解决问题,捋着管线一点点排查,用来沟通的扩音喇叭不断传来各工段汇报的声音。后来,大家紧急将B线计量秤安装至A线,控制好物料温度,并发现将混炼机料斗上方筛网取下后下料更通畅,突破了开车时出料的首个难题。

  “打开取样阀。”喇叭里传来激动又沉稳的声音。

  晚上8时22分,取样口旁被围得水泄不通,几十名各个岗位的员工聚在一起,共同见证了塑料粒子诞生的高光时刻。由此开始,怀揣着科技报国的梦想,他们开启了“开发一代、生产一代、储备一代”生动实践的新篇章。

  “能一直传承下去,真好!”陈传耀对我说。我知道,他指的不只是这些故事,还有老一辈开拓者身上的宝贵精神。


信息来源: 
2025-04-15